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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岳阳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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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7-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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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庆幸我这一生,遇见了阎老——尊敬的阎肃老师,他教我背会了《岳阳楼记》。我庆幸我这一生,遇见了阎老——尊敬的阎肃老师,他教我背会了《岳阳楼记》。

  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三分巧合,七分努力,就成就了今天的自己。我是人,生于1949年,家住西单,是长在红旗下的国同龄人。10岁那年我想去景山少年宫打乒乓球,可乒乓球组人满了,就安排在了舞蹈组。这时空政文工团梁炳燃老师来挑舞蹈,看我身体比较灵活,问我愿不愿意跳舞,我说我来是想打乒乓球的!老师说,可以参军到空军你去不去?一听这个我就动心了,懵懵懂懂去报考文工团,而且非常幸运地考上了。那年是1959年,到我退休,我在空军干了50多年。可以说是空军把我从一个少先队员培养成为一名员,一名军队文艺工作者,我一生都空军。对于我来说,空政文工团就是我的家,我们家有三老,其中最年长的就是阎老。

  那时候建国才十年,百废待兴,还没有军队艺术院校,都是各文工团自己培养。在刘亚楼司令员的下,空政文工团也成立了首个舞蹈班,我就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当时我们上午学跳舞,下午是文化课,教文化课的就是阎肃老师,他很幽默,爱说爱笑。上课叫老师,下课我们都喊他阎叔叔。到了晚上我们总缠着他讲“斯巴达克斯”的故事,讲到起劲时一看时间不早他一拍大腿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齐声要求他往下讲,他特别喜欢我们这些孩子,就总会再讲一段。

  古文课上,阎老要求全篇《岳阳楼记》。我那时候年纪小,有很多字句不理解,整篇又那么长,总是记不住,搞得我一上文化课就紧张,最怕阎老喊,仇非,站起来背一段。一站起来就高人一截子,背不上来就得低人一头,小小自尊心的,三背五背就会背了。这一背,我就记了一辈子,到现在我都还能背完整篇《岳阳楼记》。一个严师让我明白,小时候吃的苦能换来一生的福。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全国人民的饭桌上都清汤寡水,我们团里的几位老同志在下部队为兵服务时就把粮食和副食匀给我们这些小。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文工团的希望和花朵,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都特别温热。当年新老同志关系特别亲密,那种风正气顺人和的让人特别有归宿感。

  1961年,我在《历史歌曲表演唱》中扮演李大钊,阎老看了鼓励我说,你这个李大钊演得好!我深受鼓舞。1964年建国15周年,我有幸参加了大型史诗歌舞剧《东方红》,表演《洗衣歌》。1970年,我跳舞摔伤了腿,一个人在指挥学院的房间孤零零里养伤,感觉“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阎老当时属于歌剧院住在定慧寺,托人捎来一张小纸条,用小楷写着:“仇非,听说你骨折,架双拐了,好好养病,哈哈。阎肃”,连纸条都带着笑声,让我感到特别温暖,里一暖,什么伤病都好得快了。

  我从、演员、编导、舞蹈队长、副团长一步步成长。1991年,承蒙组织的信任任命我为团长。阎老也已经是创作出歌剧《江姐》、京剧《红灯照》的知名编剧,创作出《我爱祖国的蓝天》《军营男子汉》,以及电视剧《西游记》中《敢问在脚下》《女儿情》等一系列主题歌和插曲和《的桥》《说唱脸谱》《前门情思大碗茶》等风情系列歌词的大牌词作家。还是参与多届春晚,已经成央视首屈一指的策划撰稿大腕儿,可谓“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可我们之间依旧是暖意融融的师生情、战友情,我能切身感受到老一辈艺术家对我充满鼓励的目光。阎老说,当年的小现在都成团长了,《岳阳楼记》没白背啊!

  当团长后,阎老给我们出谋划策,在文工团建设上提出了“尊重老的、抓住中的、培养青的、发现小的”的思,以业务建设中心,以创作为龙头,创作一台,演出一台,思考一台!都年过花甲的前辈们确实起到了领头和作用。业务建设中,创作是源头,没有创作一切都是空谈。阎老每年下部队采风,到官兵中去。

  在我当团长的10年半时间里,我们11次到部队采风,阎老没有落过一次。上高山,下海岛,深入基层,服务官兵。每当看到战斗机降落,阎老站在跑道边上,高举着双手跟飞行员打招呼,高兴得像个孩子。在部队,阎老白天跟官兵座谈、合影、参观,晚上还要组织授课,有的单位师歌就是阎老给写的。阎老有时间大家唱歌,一直到很晚,回到房间累得腰酸腿疼,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这个年龄的人多半在安享晚安,打打桥牌和太极拳,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阎老还在采风上,神采飞扬地收集创作灵感、服务我们的官兵兄弟。

  我记得特别清楚,2000年采风,歌词组四人作品43首,阎老一个人就占13首,创作力之旺盛让人钦佩不已。这些作品经过沉淀和加工搬上了舞台,有很多经久不衰富有强烈的艺术生命力,像《我就是天空》《》等好作品。正是因为阎老和这些老前辈的倾心付出,在整个90年代国家领导人六次来到空军,观看歌剧《江姐》,歌舞晚会《蓝天长城》《文明赞》《飞行新世纪》,话剧《甘巴拉》,以及蓝天幼儿艺术团的歌舞晚会等艺术作品,将上世纪的空政文工团推至辉煌的巅峰!

  阎老牢记着冯雪峰的一句话:“得意时不要于组织之上,失意时不要游离于组织之外”,一生并且坚守,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创作员。已经名满天下的他非但不搞特殊,更比一般同志讲党性,讲原则。我就常常见他到饭堂排队打饭,为人低调和蔼。大任务面前勇于担当,小细节上也不含糊。每次出门都跟我请假。他说,仇非团长之前是我的学生,他刚来时才十岁,我教他语文,他学不好,我一生气:“站起来!背书!”他就得背书,现在他当了团长,但我说让他背书,他仍然给我背。可我要是出去办事,那必须得跟他请假,打个招呼,到哪儿办什么事都得交代清楚,这是一种本能,多年养成的习惯,我离不开这个组织。

  正是他有如此大的胸怀,艺术上才会有大气魄!新世纪之初,我们召开创作会,阎老就提出,我们已经搞了很多晚会了,再搞就要搞个大部头的东西,得留下来!他提议要以《江姐》为蓝本搞一个舞剧,名字就叫《红梅赞》,作为歌剧《江姐》的姊妹篇。当时有人提意见说,歌剧都搞了,舞剧还搞,会不会炒冷饭啊?我们经过慎重思考认为阎老说的对,歌剧能艺术长青正是得益于思想含量和完整剧目,于是决定创排。按照当年老一辈创作歌剧的方式,我带领创作团队重返渣滓洞,再登歌乐山,体验生活,寻找素材和灵感,用近两年的时间排出了舞剧《红梅赞》。

  然而,一切就绪,我们却在用于合成和切割整部剧《黑牢诗篇》朗诵上遇见难题,找央视专业主持人朗诵,又找八一厂演员录音,声音不是太刻板,就是表演痕迹过于明显,很难将观众带入情景。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一直低头思索的阎老说话了,要不?我来试试!阎老走进礼堂,一开腔:“墙,这么样高!枪和刺刀构成密密的网……”声音低沉、浑厚、沧桑,颇具历史感,一下子把舞剧要表达的韵味给抓住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峰回转。在后面合成过程中,感觉声音还有些不完美的地方,打电话跟阎老商量能不能重录一下,阎老满口答应,等我吃完饭马上就来。不一会儿他就从五号楼急匆匆的到礼堂录音。第三次再录,老爷子怕大家等他放下电话穿着大裤衩顶着一头汗就跑到礼堂,毫无怨言,让我们都非常。在排练修改的每一场他都到场,提意见出点子。舞剧不负众望,获得了国家首届舞台精品剧目、文华大和五个一工程等各种国家的项,在国内外演出几十场,而在节目单上阎老就是艺术指导,外加一个:朗诵。

  就这样一位老艺术家,在艺术上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在生活上却格外的知足,要求特别少。前些年上级为照顾他这个级别的老同志,让他搬到西郊清雅苑的大房子里去,阎老就说,我够住了,住团里工作起来也方便。后来还是我找到阎老和他爱人李文辉老师几次三番劝说这才搬过去。过了几年,我也搬去西郊住。夏日的一个夜晚听到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惊喜地看到阎老夫妇站在门口。他说,仇非啊,我和老伴儿来看看你。进门递给我一张中华文化大家——阎肃篇首日封,还认认真真签着阎老和夫人的名字,我视若珍宝,内心充满了感激。

  歌剧《江姐》是阎老一生的心血,是他艺术创作的一座高峰。艺术家都是有些偏执的,那是对作品的审美态度所产生的症,有人想改自己的经典作品,根本没商量,可阎老在这一点上,表现的极为。2007年国家大剧院落成邀请歌剧《江姐》首场试演出,为适应国家大剧院的演出要求和舞台要求,我们对歌剧进行第五次复排。考虑到全剧长达三个小时分上下两场,上场结束可能就有观众退场。我们想跟阎老商量,《江姐》是他集大成和巅峰之作,前四次排都都没改,我们要改,怕他难受。阎老找到我说,仇非啊,前几天出差在外吃不习惯我胃疼,看着你们删戏,我这心疼啊。阎老沉思了一会儿说,砍,必须砍。于是乎,删掉了蓝洪顺的几个唱段,又删掉了甫志高的唱段,最后连江姐的唱段也删掉了几段。我后来数了数,连对白加唱段,一共是2430字,整整删掉大约半小时的戏!阎老就是这样一个在艺术上虚怀若谷的人,他说歌剧《江姐》不是他一个人的作品,这是人民的艺术,来自于人民,也要归还给人民。

  2002年,我改任艺术指导,和阎老一起担当全军文艺汇演的评委,那年是第九届,我和阎老走遍了七大军区,连续看了20多台节目,每次他都认真看、认真听、认真讲,看得仔细,点评不高高在上,总是在同一个战壕想怎么打仗,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强军战歌”晚会,阎老不但在策划出招儿,自己还创作了《当兵前的那个晚上》《强大机群向前飞》两手原创歌词,宝刀不老,历久弥新,受到官兵的喜欢。阎老说,很多人都退了,为什么不让我退,因为我身体好,听招呼,还能干活儿,那时候阎老都已经83岁高龄了。

  阎老实在是太忙了,刚等九三阅兵晚会忙完,就因过度劳累住进了医院。我听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刚问候完他,他就问我最近团里正忙什么?我如实汇报,他躺在病床上还念叨着家里在忙什么。阎老说躺着浑身疼,我就给他揉背,一边揉一边聊着小时候在班听他讲“斯巴达克斯”、背《岳阳楼记》的事情,我跟阎老说,您让我背的我现在都没忘,我给您背一个啊……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阎老很高兴的点点头。接着闲聊起这些年的往事,说到吃饭他就跟我讲啊,这一辈子最爱两个菜,一个是红烧肉,一个是炒鸡蛋,我还跟阎老说红烧肉太油了你不能再吃了,西红柿炒鸡蛋可以吃,我在保健节目里听专家说,西红柿里有番茄红素有利于脑血管疾病恢复。后来听说病情恶化了,我又来到医院,看着阎老住在重症监护室,人事不省,看着特别心疼。

  阎老一生艺术造诣有目共睹,却没有出版过一本书、一张CD,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为空军做贡献,为国家和人民服务上。阎老曾送我一件礼物,那是他儿子阎宇写的《我的爸爸阎肃》,在扉页他写到:“赠好友仇非,情似秋月应有影,逝如春梦了无痕。阎肃。”每次想到这两句话我都倍感温暖,称我为好友,真是愧不敢当,阎老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前辈,是我一辈子都敬仰的艺术家,而我永远是您的学生。

  我了一辈子《岳阳楼记》,从中领了阎老对我们晚辈的期许,那其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朴素的家国情怀,一直是他为艺的信条,因此他才能“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这种广阔、淡泊和忠诚也深深地感染了我,激励着我清风两袖,一身正气,认认真真为空军做点事儿,踏踏实实做国家做点事儿,勤勤恳恳为人民做点事儿,面对天地日月,唯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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